雨连下了三日未停,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,浩浩荡荡乘高铁南下。
列车如白驹,在时光里过隙,窗外的原野流成了一道绿影。那绿越来越小,由片到点,定睛朝远处细看,不禁讶然。不知何时,洪水漫上了岸,目光所及,一马平川,只有高树尚能露
顶,一团团如一枚枚绿色的扣子,镶嵌在黄衣衫上。遇到村庄,在点点的绿中间出现了一小片红,那是只露出红瓦的屋顶。连日的阴雨,导致洪水泛滥,出行的愉快被忧虑代替,那些人都
搬到安全的地方了吗?好在洪水没有一直在窗外肆虐,过了那一段,看到的风景大多安然。雨依旧不停,淅淅沥沥地扑到车窗上,模糊了窗外的风景。暮色渐渐漫卷上来,绿影消失,如豆的灯光次第亮起,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,如长龙在窗外奔走,昏暗迷蒙。
江南,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地方快要到了,我的心莫名跳得快了起来。那不是故乡,却胜似故乡,从识字之初就印在我的心上,杏花、烟雨、小桥、青石板、小巷,一个个从唐诗宋词里搬迁到我心里,被我像宝贝一样珍藏。那是我心中高悬着的皎洁月亮。在北方黄土平原里逡巡几十年,却从没有靠近过她们。她们从一个个词汇变成了一场又一场旖旎的梦,而这个向往已久的梦将要到达,心却不由得怯了起来。怕她没有想象得美好,更怕那轮高悬在心中的明月,碎成一地惨淡的月光。
到达宾馆已是晚上七点多,周围除了灯光,就是司空见惯的四方楼房,不免有些失望。有人告诉我,不远处有一条保存完好的古街,还是原来的模样,不禁欣喜。放下行李,稍作休息,打开导航,直奔老街而去。
雨,依旧下着,微雨,沾衣欲湿。虽是盛夏,我
却想任性地叫它杏花雨。七拐八弯,终于看到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巷。那灯不是路灯,而是挂在檐下的灯笼;那房不是方形楼层,而是白墙灰瓦的典型徽派建筑;那路不是平坦的水泥路,而是一块块被踩磨光滑的巨石,拼接不严,整个路面又显得凹凸不平,高处光滑如镜,低处存有积水,倒映着灯笼的红光。有三三两两的人踩踏而过,脚步轻盈。路两旁店铺林立,悬挂的店名颇具古意,“三嫂酱菜”“俏豆娘豆浆”……店铺里陈列着的糕点、笔墨纸砚、丝绸,与泛着光泽的青石板,默默相望。
青石板、微雨、灯光、夜、小巷,一个个词从脑海中蹦出,拼接出二字——江南。这只是我心中阔大江南的一个小小角落,但足以慰藉我渴慕已久的相思。漫步其中,有些恍惚,我仿佛回到了前生,身着罗裙,头插珠钗,撑一把油纸伞,在湿滑的青石板上,轻移莲步,不远处,悠悠地响起了“买杏花喽――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