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在乡下,每年寒露一过,就是弹棉花匠人一年中最忙碌的日子,家家户户新收的棉花除了卖给商家外,一部分留下来弹棉被,特别是家有女儿要出嫁的或者儿子娶媳妇的总是免不了弹上好几床,用来陪嫁妆和结婚。
“弹棉花匠木锤棒棒,吃块肉弹到兜,光吃饭弹面上……”说的是糖棉花匠到主人家弹棉被,如果主家有鱼肉招待就会将棉被弹得又柔又好,如果仅仅白米饭招待,做事就不会很卖力的,当然这些说法是针对小心眼的匠人,大都数匠人做事都是尽心尽力的,毕竟弹棉花是养家糊口的一种行当,谁也不希望自己饭碗因名声不好被砸掉。每每想起这首儿时的歌谣,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弹棉花匠师傅弓着身子,用棒槌不停敲打打牛筋做的弓弦,随着“梆梆、嗒嗒”的美妙声音响起,那些铺在用两扇大门合拢在一起的棉花随着弓弦的跳动四下翻飞,空中飞舞的细丝飘满了整个堂屋。
弹棉花匠在农村还是一种比较吃香的手艺,秋收后匠人们便挑着弹棉花的全部行头,走村串巷弹棉花。尽管行具不多,一张五六尺长的大弹弓和牵线杆,外加上木槌、大圆木磨盘、篾条、棉线球等就是棉花匠人全部家当所在。
一旦被主家招上门,就把行李放下来,让主家把堂屋收拾好,并把吃饭坐的长凳子摆好,找来几扇表面比较平整的大门放在凳子上面,随后主家就把新棉花或旧棉被抱过来,放在门板上。这时候弹棉花匠就要开始弹棉花,只有将棉花弹活,丝缕理清才能拢成棉被形状。弹棉花不仅是费力活也是个精细活,一天棉花弹下来,腰酸背痛的。就见弹棉花匠背起大弹弓,左手持弓,右手握弹花槌,双手灵活配合,只见弹锤起落,槌落声便“嘣、嘣、嘣”地响起。洁白的棉花絮上下翻飞,随风飘舞。等到旧棉花弹松一面后,放下弹弓,用几根竹篾条伸进整堆棉花的底下,将棉花翻过一面,然后继续弹松。大约一上午时间一床新棉被便初具雏形。在主人家好酒好菜招待午饭之后,稍微休息一下,就开始牵棉线。牵线时如果匠人带了徒弟,一般都会让徒弟帮忙牵线,如果没有,则让主家派人过来牵线。匠人将装有车轴的棉线球固定在门板面右前角,把线头穿在弹弓前端铁环中,然后腰悬弹弓,左手执弓,右手抓住线头,让帮忙牵线的站在对面自己接抛过去的的棉线,让其掐断一根头按在棉被上,循环往复,拉好一面,再拉一面。如是结婚用的棉被,还要用红线或染红的棉花在棉被上铺成大红的“喜”字,有的主家还要牵上百年好合的喜庆图案。牵完线后,用圆木盘将棉被四下压结实,正反面来回不停压,从而让棉被紧紧相连,既柔软又有韧性,这种纯手工做成的棉被特别结实耐用,而且保暖。
如今很少见到以前手工弹棉被了,电动梳棉机取代了弹弓,电动磨盘也代替了纯手工的劳动。那一声声“弹棉花哎弹棉花,弹得棉花细又长,半斤棉弹成八两八,旧棉花弹成新棉花”则成了渐渐远去的记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