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64年我在县城读初中三年级,五月的一个星期五下午,爸爸跑来告诉我,他送妈妈和五妹到县医院看病,刚办完住院手续,家里奶奶带着同样生病的四妹,他要赶回去照料。我急忙赶往医院,在儿科病房见到正在输液、瘦弱的五妹,妈妈坐在床沿上,一脸憔悴、疲惫、悲伤的样子。
五妹脸色苍白,烦燥、口唇泛青,不时干咳,鼻翼一煽一煽的,喘气急促,哭声微弱而凄厉。见我进门,妈妈轻轻摇摇五妹说:“老五,二姐来看你了。”五妹挣扎着微微睁开眼睛又慢慢闭上了。见此情景,我难过得哭了。我摸摸她的额头和小手,都有些发烫,便跑去问医生五妹的病情,医生告诉我:五妹得的是麻疹并发肺炎,比较严重,同时告诉我他们会尽力医治的。妈妈说,20多天前,五妹先得了一次麻疹后逐渐好转,但稍后四妹也得了麻疹,并嚷着要跟妈妈一起睡,接着老五再次出痱子,这次病情加重,在老家卫生所看不好,只好到县医院来。晚上,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,心中一直在默默祈求老天保佑让五妹快快好起来。
第二天上完课后,我又急忙赶到医院,才跨进病房,只见五妹不仅手上输着液,鼻子也插上了氧气管,脸色铁青,张着口喘气,几个医生围在她身边,一个在她的前胸反复按压,一个正在往她前胸直接注射针水。十多分钟后,五妹渐渐没有了气息。
那一刻我崩溃了,不相信五妹就这样走了,便抚摸着她尚有余温的小手,感觉到她的脉博仍在跳动,跑去告诉医生:五妹没有死,她的脉博还在跳。医生又跟着我返回病房、用听诊器认真听后再次告诉我们,五妹的心跳和呼吸确实停止了。让我们留下五元钱,由医院安排处理遗体。
当晚,与五妹死别的不舍和悲伤,令妈妈和我都彻夜未眠,我脑海里全是五妹带给全家欢乐的画面,她那张红扑扑的小圆脸上,嵌着一双又黑又亮眼睛,聪明、伶俐,人见人爱。我寒假回去时,她已经伊伊呀呀地学着叫“妈妈”,还不时张开双臂要我抱,我把她举过头又放下;把她放在我伸直的腿上玩过家家:“扯锯拽锯,烧火、放屁,买牛、犁地,犁得个大荸荠,够你吃一大气!”逗得她咯咯大笑,我俩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老屋里……如今,她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。她还没有取学名,只按排行叫老五;还不会走路,却用11个月就走完了她短暂的一生。
星期天清晨,我送妈妈到火车站,妈妈迈着沉重的脚步,带着失去亲生骨肉的悲伤,一个人孤零零地经典句子上了回家的火车,就在与她挥手告别的那一刻,我的脑海里实然冒出了“我要学医”的念头,因为我亲眼目睹了医生抢救五妹的过程和没有救活五妹的无奈,也目睹了病房里治愈的孩子们与亲人喜笑颜开的情景。
那一年,16岁的我,认为医生可以给病人看病,还有仁者之心!为着这个心中的目标,我要更加努力学习。刚好,那一年中考的作文题是《我的志愿》,我毫不犹豫地写出了“我要学医”的心愿和理由。20多天后,我收到了曲靖卫校的录取通知书,从此我与医院和病人结下了不解之缘,走上了救死扶伤、治病救人并为之奋斗一生的从医之路。